★七骨

各种吸译哥芜湖~

【芦家中心带门芦】故人客 •上

  私设一个没有任何人死的迪士尼大团圆结局,别问我怎么做到没人死的,我真的不知道……

  主要是想写芦家三口人重新见面的场景,但剧里完全没有三个人的对手戏,我的文笔也很差,尽力去不ooc了,但肯定还是会有差别大家轻喷吧orz     后期写完下可能会改上。

  私设巨多,当然了这种设定没私设我也没法写……但是有一点,青山找若水是希望若水能放下一切好劝说屠先生专心对付日本人,我改成了找若水一齐将屠先生的势力收服直接去打日本人。因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写失败了……大家别被我误导哈。

  最后写了很多兄弟俩的日常,有点跑偏了,但我就是要把芦焱没见到芦淼的遗憾补回来呜呜呜呜!!

  有下,大家可以猜猜下会是谁来,不会是一个人哦~

  

  

  

  

  以下正文

  

  

  

  

  二月微风不燥,细雨绵绵,在南方已经到了花草树木纷纷换上绿衣的日子了。

  

  柳树总是最先识得春意的,细细柳条抽出了嫩绿的枝叶随风轻轻飘摇着,好似抚在人心头一样惹得人心里痒痒的,便再也忍不住这春色撩人争相出游去。

  

  芦焱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来欣赏春光了。

  

  西北的二月和其它时日并无太大不同,这里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南方的柔软,只有北方冷硬的风,寒冷的冬季在西北还没算过去呢。今年哪怕在最冷的日子西北也并未下雪,可偏偏要开春他却下了场大的,似是把积压一冬的雪花一股脑全抛出来一样,刚刚回暖的气温也就随着这场大雪的到来又低了下去。

  

  下雪对农民是好事,瑞雪兆丰年是古来就有的话。但是这雪下的也实在是不巧了些——前些日子上海发来电报,芦焱的老爹和老哥要来西北看他了,就是今天。

  

  一早上刚醒,还未从被窝出来芦焱就被冷气呛的狠狠打了个喷嚏。正好屋外门栓提着桶水进来,见他这样就笑他。

  

  “我说二少爷,你在一棵树也是呆过四年的人,怎么还是这么怕冷?”

  

  芦焱裹着被抽抽鼻子说:“我在这才待四年,我在上海可是呆了二十四年呢。你说我更习惯哪?”

  

  门栓把水倒进大锅里一半,剩下的都倒进墙角的水缸里,手上动作没停的往灶里填柴的同时嘴里也没停。“那您地方找的好啊,多亏来的是西北,您要是去了东北我看你不用四年,第一年冬天就得被冻死在那,省了屠先生找您这么多年费的事啦。”

  

  “门栓啊门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芦焱一边说一边四处看,找什么东西一样“哎我衣服呢?门栓你看见我衣服没?是不是你又给我踹地下去了。”

  

  门栓提着空桶往外走,闻声头都没回的说:“给你放脚底压着的大衣底下了,你伸手一摸就能摸着。”

  

  于是芦焱很听话的去找脚底的大衣,果然一下就摸到了。也不知门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衣服已经带了温热,总归不是冰凉的穿上就能把人冷的一激灵。

  

  他磨磨蹭蹭的在被窝里换好了衣服,实在是不想下地,太冷啦。芦焱觉得门栓其实说的有道理,还好当时没往东北跑,不然真可能光荣在那。到时候一说,刺了屠先生二十多刀大名鼎鼎的红先生竟然是被冻死的,真是让人大牙都笑掉。

  

  窗沿上结了层白霜,透过白霜看去外面也是白茫茫一片。呼出口热气便在窗子上匀出一片雾气来,芦焱一时玩心大起画了个小人头,细看还有那么点像门栓。

  

  这场大雪下了一天,昨个夜里才停,家家户户都还没来的及扫雪呢。看看屋里的炉子早早就被门栓填了新炭,再望望外屋,灶上添了水也烧了火,转悠一圈芦焱也没找着啥活干,只能意思意思的往灶里加了把柴。

  

  外面院子里雪积的还蛮厚的,看着院墙上都压了一层,像块松松软软的白糖糕,让人想咬一口。

  

  芦焱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不是他不想出去,实在是太冷了呀,漏个脑袋看看就够了。这一看才发现从门口到大门被清出一条细细的小道来,想是门栓早起时给扫出来的,只是没看见门栓他人。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时候起来的,芦焱不禁怀疑了一下自己睡的真有那么死吗?怎么门栓干什么活他都没听见。

  

  灶台冒起雾气腾腾的热气来,芦焱赶紧收回脑袋去掀锅盖。刚刚烧开的大锅太热,他就把手缩回袖子里只浅浅漏个指尖来。随着白雾哗的一下出来的还有食物的香气,原来门栓不但烧了水还顺带把吃的热了。芦焱把饭菜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有点纠结要不要出去找门栓。

  

  还好门栓没让他想太久,自己很是争气的及时回来了。随着他进门一身冷风也扑过来,看他冻的一脸通红芦焱就搓搓手,趁着还有端菜的热乎劲去给门栓捂耳朵。

  

  门栓拉下他的手反而把芦焱按坐在凳子上。“我不冷,可别把你这手冻坏了,快吃饭吧。”

  

  于是芦焱就翻了个白眼,自己抄筷子去了。

  

  “你今天起的可够早了啊,这一大早你忙忙叨叨的干什么去了?”

  

  门栓也入座抓了个馒头往嘴里塞,塞得鼓鼓囊囊的说话便也含混不清。“么干哈么。”说完一句自己也觉得听不清就乐了,囫囵咽下去才重新说:“没干什么,这不今天你爹和你哥要来吗,我看下这么大雪他们坐车是过不来了,我去找骡子借个车好套个马车去接他们。”

  

  “哦哦。”芦焱有点闷闷的应了一句就不做声了。门栓听他语气不对就问他“怎么了你,你爹他俩来你还不高兴吗?”

  

  芦焱想说不是,抓抓头发后干脆放下筷子趴在桌子上。

  

  “你说,这么久不见了,我哥会不会一见面就训我啊。”

  

  门栓一听就笑了。“就这事啊二少爷,要我说你想的也太多了,之前电报来时你高兴的都快窜房顶去了,怎么还临到头又怕这个怕那个呢?”

  

  “不是我怕,我们太久没见了,最后一次见面我还凶了他,我有点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你放心好啦,再怎么样你俩也是亲兄弟,见面还怕不知道说什么?快点先吃饭,一会都凉了。”

  

  芦焱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反正他哥要是打他他就哭,看他还敢不敢下手。

  

  一顿饭吃的很快,吃完以后门栓去套骡车,芦焱就用烧好的热水把碗筷洗了放到柜子里。如今他们住的可不是自己当时那个小破草房,这是两人重回西北后一砖一瓦盖的正经房子。有一间正房两间侧房,其中一间做了教室,只不过年后给学生们都放了假,不然现在这时候学生们也差不多该来了。除了屋子以外门栓还搭了个小院子给芦焱种种菜玩,唯一可惜的是没能打出口井来,用水时还要去村里的水井挑水。不过西北这片地方说实话想打个井也确实不容易,后来门栓就不知从哪弄回来个大水缸放在墙角,这样就不用每天都去挑水了。

  

  其实芦焱也不是有多怕他哥训他,只是再怎么样俩人也已经近二十年未见了,最后一面他还在对哥哥发火,埋怨他只知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看不到外面的国家大难。虽说当时什么都不懂,但后来想来实在是太不应该。见不到人的时候总是在想,可要见到了吧,又有点不知如何面对,想来这也算是近乡情怯?

  

  屋里他还在胡思乱想,外头门栓已经套好了车正喊他出去。芦焱应了一声后把炉子上坐的火熄掉,这才披上大棉袄出门。

  

  刚一出去看见门栓的行头他就没忍住笑了。

  

  “铁门栓!你是要回去做马匪吗?”

  

  门栓坐在车前头回头瞅瞅芦焱也笑。

  

  “是啊,二少爷!我要把你抢回山头做压寨夫人,你去是不去!”

  

  芦焱一边往车上爬一边回他:“来了来了,这就跟你去压寨,就是有一点,可别亏了我,不然我可不答应。”

  

  门栓看芦焱坐稳了就一扬马鞭“好嘞,您可坐好了,爷这就带您吃香的喝辣的去!”

  

  刚下完的雪松松软软的,马蹄踩上去就留下一个个月牙型的小坑,吱嘎作响。

  

  村里的人也都起来了,家家门前都能看见有人在扫雪,还有孩童在嬉闹着打雪仗堆雪人,毕竟对于西北来说一场大雪实在是太难得了。

  

  芦焱远远就看见野豆子他们几个在路边扫好堆起来的雪堆里打闹,就把头探出车厢去喊他们。

  

  “喂!野豆子!你们在干什么!”

  

  孩子们听见声音纷纷推搡起来往车前簇拥着,然后就见雪堆里钻出来个刺巴巴的寸头,是穿着一身厚军装的花机关“先生!我们在玩雪!”

  

  芦焱是看见他们在玩雪了,只不过没想到玩的这么厉害,把个人都埋起来了。

  

  “你们不冷吗?好端端的钻雪堆里做什么?还有擦擦呢?是不是又不带他玩?”

  

  “没有没有,擦擦他还没出门呢!他家里老爹说太早了出来冷他要生病的,让他晌午才能出门。”野豆子用袖子抹了把鼻涕笑嘻嘻的说。

  

  门栓早就放慢了车速,一边拉着缰绳一边插了句嘴:“嚯,他那么大个体格子还怕生病?”

  

  芦焱在车斗里给他一杵子。

  

  “去玩吧你们,别往雪堆里扎啦,那才真叫要生病。”

  

  于是孩子们纷纷喊着知道了,就像来时一样簇拥着散开了。

  

  出了一棵树路就更加不好走,但雪总归是多少随了点人愿停下了,不然这要是还下着雪那他们就彻底没法子了。等他们到二棵树时已经是下午,一大早就出发,几乎是走了一天,这要是平时他们自己骑马可能中午就到了。

  

  二棵树的雪小了很多,路面也已经被清扫出来,进了二棵树的地盘一下就好走了很多。两人也没往里面走,直接去了欠记饭店。

  

  “欠老板,出来做生意了。”门栓牵着马咣咣敲大门,随着里面骂骂咧咧的喊着别敲了的声音门刷啦啦的被打开,欠老板那张皱皱巴巴的脸出现在门口。

  

  “你个死马匪敲敲敲敲什么敲!”看见来的是门栓欠老板是一点也没客气。芦焱在后面才跳下车,看见欠老板这副语气还挺惊讶。“我说欠老板,你这是彻底不伪装啦?现在见人接客都这么不客气吗?”

  

  欠老板一看是芦焱才转成笑脸说:“原来是二少爷,你们来的时候真好,先生他们也是刚到。”一边说一边引着芦焱往里走。门栓在后面哎哎喊着我马怎么办,欠老板才不耐烦的让他栓门口一会再喂。

  

  芦焱这才发现,欠老板还收拾收拾了自己。虽然衣服还是那身衣服,没搞那套人模狗样的中山装,但都焕然一新,连带着身子和脸都洗的干干净净。

 

  “是吗?我爸他们都到啦?他们走的可挺快。”芦焱摘下厚厚的棉帽子晃晃脑子,感觉耳朵都被帽子压的生疼。

  

  “到了到了,刚到不一会,我刚给烧上水要沏茶你们就来了。哎呦我得去看看水!”说完欠老板就往后院跑。芦焱摇摇头直想发笑,也就自己往院里走去。

  

  进了院子,就看见堂屋门口有一人,圆脑袋上寸头板板正正的,整个人像个杆子一样杵在那望天。

  

  芦焱兴奋的喊他:“岳胜!”

  

  杆子回了头,可不就是岳胜。芦焱快跑几步差点被雪滑得摔倒,岳胜赶紧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才阻止了这四体不勤的小少爷摔个四脚朝天。

  

  “岳胜你怎么也来啦!哦也对,不然他们谁开车呢,肯定是要你来开车的!路上累不累呀我哥呢我爸呢!”岳胜把芦焱扶稳后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他多老实一人,哪能跟得上小少爷这连珠炮似的问题。

  

  “是我开车来的,你哥和你爸都还好,不累。”他老老实实的挨句回答。

  

  门栓也把马安置好了,此时也已经过来了,一看见岳胜就大步走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自上海一别你我也有二年没见了吧。”

  

  “是有二年了,我得跟着芦淼处理那边的一些遗留问题。”

  

  这边俩人还在寒暄,那边芦焱已经跟个小鸟似的往屋里飞去了,还喊着自家老爹老哥。后面是门栓让他慢点跑别摔了的声音,但他完全没听进去。

  

  说什么来什么,芦焱往里跑时门突然打开,里面往外走出个人,芦焱一下没收住脚步直接扑进那人怀里,撞的他连连退了好几步然后一起坐在了地上。

  

  “十六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呢?”头顶温柔又平静的声音让还在人身上揉脑袋的芦焱眼眶一下就涌上热流。他没有抬头,只是喃喃的小声叫了声哥,那声音同样温柔的应了一声。然后芦焱就忍不住了,早上的那点纠结全都抛在脑后,此时只想一头扎进面前人的怀里好好抱抱他,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于是门栓和岳胜赶过来时就看见这么副画面——芦淼坐在地上一脸无奈的抱着芦焱,而芦焱跪坐在他怀里死死抱着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芦淼艰难的从芦焱的桎梏下伸出只手来招呼门口傻站着那俩人“你俩木头看戏呢?还不快来扶一把。”

  

  于是俩个木头听话的上来想拉芦焱起来,但他哭的正起劲,根本不管那俩人,只是一个劲往哥哥怀里钻,好像要钻他衣服里一样。

  

  “呜呜别拉我!我要跟我哥呆着呜呜呜,哥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不怪芦焱这么激动,二年前他们和屠先生的决战时芦焱与门栓一起被抓走,那时屠先生就告诉芦焱芦淼已经死了,并且他就在另一个箱子里和他呆了一晚上。当时芦焱几欲崩溃,直到俩人被他爹的人救走他都不知道其实芦淼还没死,并且在决战成功要去往西北时他才知道真相。原来芦焱老早就被青山的人救走并送到延安的根据地了,只是为防计划生变,一直没有告诉芦焱他们。而正是让屠先生以为他手里还有若水的大儿子做筹码芦焱两人被救出后才没被全力追杀。

  

  在一切结束后芦焱被老爹送回西北躲风头,毕竟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在这也是添乱,还不如让他躲远点来的清净。门栓是一起来陪着他,欠老板则是被派来暗中保护芦焱。不过事实上他们回来后就没遇到什么危险,屠系一派大部分势力都达成了合作对抗日军的协议,但总有那么一小部分死忠私底下有些小动作。只是每每还未办成什么事就被青山与若水联手镇压了,根本没心思来对付远在西北的芦焱。至于芦淼,在芦焱二人去了西北之后岳胜就被派去重新保护他。他们在那一边处理上海遗留的各种帮派问题一边打理之前的资金,据说已有了不小的成就。

  

  话是这么说,听起来两人过得都不错,但因为种种原因,兄弟俩确实已经是实打实的近二十年未见了。

  

  “呜呜…十、十六年了,哥我已经十六年没见过你了呜呜…”

  

  听着芦焱的大哭芦淼其实也很心酸,他从小带到大的小弟弟,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历经磨难长大成人了,怎能让人不心酸?但是……“芦焱你先起来,你是不是把鼻涕蹭我衣服上了?”“呜呜我不要。”“赶紧给我起来!”

  

  堂屋里传来两声咳嗽,随后一个人拄着龙头杖墩着小方步走了出来。

  

  “咳咳,让我听听,这是哪个小王八蛋哭成这么不要脸的模样?”这中气十足还带点烦人的语气,果然是芦之苇芦老爷子。

  

  芦老爷子也闹心呀,想他大名鼎鼎的若水先生,这么多年来在哪不是叱咤一方的人物?可偏偏摊上这么两个儿子,大儿子还好点,虽然也犟但是好歹自己能顾好自己,还遗传了他芦家的经商头脑,把个生意做的是头头是道。可这不争气的小儿子哟,真是要了他老命了!小小年纪就往外跑逃了十来年还要他老子擦屁股不说,还惹上了个大麻烦,进了青山老儿设的局,逼得他不得不和青山联起手来。他有时候都怀疑这俩儿子是为青山生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争先恐后往青山的阵营里钻?现在也是,明明老子在屋里等了半天,两个儿子倒先在一起哭上了!

  

  芦焱哭的一片空白的大脑还是留了点危险预警的,听见他爸的声音就打开了开关猛的抬起头来正对上老爷子满脸嫌弃的视线。

  

  “啧啧啧,我说你们俩个小子,出去可别说是我芦之苇的种,大冬天坐地上哭,丢人呐!”芦之苇扶着不存在的胡子说。

  

  芦淼一脸无奈:“爸,您就别添乱了。”

  

  “我添乱?听听,这是儿子跟老子说的话吗?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要不是有老子给你们忙前忙后的擦屁股,早都不知被卖哪去了,现在倒还嫌弃起我来了!”芦之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此时芦焱动了,他终于松开对哥哥的拥抱,抹抹眼泪从哥哥怀里站起来,哭的头发晕还差点摔一跤,幸好门栓和岳胜在他后面一左一右搀住了。他自己站起来后又把他哥拉起来,然后就朝着他爹走过去。

  

  芦老爷子看着小儿子一步步走过来属实慌了一下,主要是这崽子没有表情啊,就那么朝你走谁不慌?还是凭借老子面对儿子不能丢了气势的念头他才没后退一步。刚要开口说点啥就见芦焱扑通一下跪在他脚边,这一声之脆那可真是把芦之苇吓了一跳。

  

  只见芦焱跪下后直接面对芦老爷子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往前一扑抱住他爹的大腿,脖子一仰嘴一张,冲着老爹就开始嚎。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流畅的愣是没一个人反应过来,芦之苇更是一脸懵,脸上之前的嘲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混在一起那表情真是五彩斑斓。

  

  说这芦老爷子被小儿子嚎的不知所措,但他是谁呀,他是若水呀,披上毛就能窜林子里当猴子的人物。不消两秒他就发现不对了,这崽子怎么干打雷不下雨呢?脸上剩那点泪花花还是刚才抱他哥哭时候流的,现在是一点也没有新的。气的他抄起拐杖就要揍。

  

  “你嚎,我看你嚎的挺难,老子帮你掉点泪来!”芦焱赶紧撒手往后躲,芦淼现下也反应过来了,赶快也上前拦。

  

  “哎哎哎,干嘛呀您,您不就是嫉妒我和我哥感情好不带你玩吗,我这带您您怎么还生气了呢!”芦焱一边往他哥身后躲一边嚷嚷着。“门栓!门栓岳胜!你们俩说好的保镖呐!都干嘛呢快来呀!”

  

  门栓瞅瞅老爷子又瞅瞅狼狈的保护对象,当即转身就走。

  

  “我去看看我的马喂好了没有。”

  

  岳胜紧跟他身后。

  

  “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你俩别走啊!还是不是保镖了!哎呦别打啦疼呀!爸!”

  

  听见这么一声,芦之苇才气气的住了手。“你还知道叫爸呀?现在想起来自己有个爸了?你往外一跑十来年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爸呢?”

  

  芦淼把芦焱扶起来,两人在一旁站好。芦焱一边拍衣服上的灰尘一边说:“不是您怎么还记着这事呢?这都多长时间了,在上海您不是都没动手,怎么现在想起来动手了。”

  

  芦之苇四周看看,用拐杖扒拉个长凳过来大开大合的坐下。“哼哼,在上海,上海那是老子没倒出功夫来收拾你们两个小崽子。你问问你哥,他从延安回来后挨这趟打了没?”

  

  芦焱有点不相信的瞅他哥,就看见芦淼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不是吧老爸,我哥你都舍得下手打啊?”说着他也想摸个凳子坐下,却被芦之苇一个大喝住了。“放下!老子在这训话你俩还想坐着?像什么话!”芦焱就只好收了手,还把已经拽过来的凳子又踢远了一点,才得到一个满意的眼神。

  

  “舍不舍得打也要打,你俩一个接一个的都跑了,想没想过这个家里还有个老爹?想没想过万一你俩个小崽子让人吃了骨头剥了皮,你爹我怎么办?”他语气激烈,眼里却不知何时泛起光点。

  

  “老子我活一辈子了,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福也都享过。到了来最惦记的是什么?还不是你们两个小王八蛋!结果你们可到好,也不知那青山那个老狐狸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两个都要去跟着他走,你们老子我就也只能搭上我这条老命护着你俩。该打,是该打,打疼了让你们长长记性。省的到时候自己的儿子没打着让别人给打死了,你爹我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赔本的生意!”

  

  芦焱和芦淼听了也不好受,可不是嘛,两个儿子没一个能在老人跟前尽孝的,还让老爹给自己承担了太多事。芦焱听着听着就又要哭。

  

  “罢了罢了!”芦之苇一拍手后又冲两人招招手。“都说儿女都是债,你爹我没别的,这辈子就摊上你们两个大债主,权当是我上辈子欠你俩的罢了。”

  

  于是芦焱和芦淼两个人期期艾艾的一左一右坐到芦之苇两边,一齐抱了他们的父亲一下。

  

  但芦家人可能就不适合煽情,还没等芦焱的泪花彻底掉下来芦之苇就把俩人都推开了。“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哭哭啼啼的,丢不丢人,都起一边去吧。”行吧,芦焱刚涌上来的悲伤就被憋回去了,在他家老头跟前他感动就没超过三分钟过。

  

  正好门外岳胜探头探脑的,芦焱看着那颗若隐若现的猕猴桃觉得好笑。“岳胜你干嘛呢?”

  

  岳胜吓一跳,但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就干脆整个人出来站好。“门栓说饭好了,让我来叫你们去吃饭。”

  

  还没等芦焱说话,芦之苇就哼了起来“他倒是精鬼,知道打发别人来。”

  

  芦焱脖子一缩,不说话了。想当初他爸不知道他和门栓那点事,只以为俩人是很好的同志兼保镖,就像岳胜那样,也就放心的把俩人一起打包扔到西北来做伴。谁知道后来小儿子一封电报跟他说了俩人的关系,气的老爷子一把年纪差点没心梗发作。但那时候生气也没用了,两个人在西北那是天高皇帝远。芦之苇也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更别说认准的人了。实际上后来想想也就发现之前俩人处处是端倪,只不过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等他发现以后早也来不及了,只能发了一封长电报把两个人好一顿臭骂。

  

  说实话,芦焱到现在一想起来那封电报都心有余悸。若水先生不愧是若水先生,骂起人来好几百字不带重复的,要是芦焱在他爹对面他能骂个三天三夜。到现在老爷子接受是接受了,但总是对拱了他家猪的另一头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而猪、啊不对是门栓也自觉,从不主动往老爷子跟前凑,两人也就暂且相安无事。

  

  芦淼一手拉着弟弟,一手去拉老爹。芦老爷子还装模作样的推搡几下,直到芦焱也去拉他另一条胳膊这才哼了一声跟着一起往后院走。剩下岳胜在后头,自己挠挠头也默默跟上了。

  

  后院摆了个大桌子,门栓和欠老板正在往上一样样端菜。见人都过来了欠老板上前对芦之苇说:“先生远道而来,本该和少爷们回家去共享天伦,可今天大雪夜路不好走,就委屈先生在这用一顿便饭吧。”

  

  芦之苇摆摆手说:“无妨。小欠啊,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本就是我的心腹。又跟着我儿子好几年,现在也算我半个家人了。一起用顿饭有什么的。对了,你的老婆和孩子这次我本想一并带来,但孩子还小经不起这么远的路。而且我想着上海那边的事已经收尾的差不多,等这次完事你也不就用在这呆着了,我会安排别人来接替你的工作的。”

  

  欠老板激动的声音直发抖“谢先生赏识!”随后又把芦之苇请到上座。

  

  菜色是很不错,也不知道欠老板从哪整来这么多西北见不到的东西,芦焱还看到几样明显是上海带来的菜品。

  

  芦淼和芦焱一边一个坐在芦老爷子旁边,芦淼给弟弟夹了筷子菜说:“来,这是我从上海那边带过来的,你在西北吃不到那边的东西,这回多吃点。”

  

  芦老爷子在中间咳了两下。芦焱和芦淼赶紧一人给老爹夹了一筷子菜,老头这才满意起来。

  

  趁着气氛不错,门栓端了杯酒站起来要敬老爷子一杯。芦老爷瞅瞅他哼了一声,芦焱在桌底踢了他一脚,他这才给了面子喝了一口,门栓就笑开了花,一口干了一整杯。

  

  饭后门栓和岳胜很自觉的留在厨房帮欠老板洗碗。哪怕根本没那么多碗可洗,他俩也不要去面对屋里三个姓芦的。岳胜是单纯的不知道怎么跟芦老爷打交道。而门栓,他可是拱了人家猪的另一头猪,他还是要有点自觉不去打扰人家父子团聚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平时一人面对一个就够难对付的了,更别说三个芦家人凑一起,那可真是大小狐狸凑一窝了。

  

  但其实屋里三个人没他们想的那么乱七八糟勾心斗角之类的。芦焱在听哥哥讲他这几年的经商过程,听得他眼睛都愣了,直呼厉害。一旁的芦老爷子心里为儿子自豪嘴上却不显,但他也没打击儿子,只是笑眯眯的在一旁听着。他一边听一边想起来两年前青山找到他的那次谈话。

  

  青山希望他能放下成见,青山也给了他一个许诺。他许诺在一棵树给他一个小院子,几间小破屋子,许诺他颠沛半生都没能得来的天伦之乐,还有一个安详的晚年。

  

  他实在是庆幸的。庆幸青山找到他的时候足够及时,庆幸他还没来得及做出那个最大的错事。

  

  虽然现在和青山的许诺有点相差,可那是他为了两个儿子心肝情愿的!这两年为了清洗最后还在抵抗的屠系势力,他甘愿留在上海替儿子们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为了让大儿子能放心的去打理他的资金,为了让小儿子能快乐的在西北做他的教书匠。现在终于一切都快结束了,但是他最近常常想起青山的那些承诺,也一遍一遍的去想如果自己因为各种原因拒绝会导致什么后果。后来他索性也不再去想了,现在的一切都很好,他终于体会青山说的那个颠沛半生都未得来的天伦之乐。

  

  天色就在三口人的闲聊中渐渐暗下来。 

  

  芦之苇死活不跟两个儿子睡,他是想要天伦之乐,可他芦老爷可没有跟两个已经成人的儿子睡一起的习惯,天伦之乐还是留着白天享吧。所以到了睡觉的时候他就把俩人都赶出去了。

  

  芦焱和芦淼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岳胜和门栓早早就给俩人在另一间屋子铺好了床铺打好了热水,此时一起都挤到欠老板那屋去了。惹的欠老板烦的要命又实在不能赶走,毕竟一共就这几个屋子,赶走他们也没地方睡。

  

  “你怎么也跑这来了?”岳胜有点摸不清楚的问。他是早知道芦焱和门栓那点关系的,毕竟上海他们三几乎天天呆在一起,他就算再傻也能看出来那俩人的小心思。所以对于现在门栓抛下芦焱跑来和自己挤属实是有点看不明白。

  

  门栓抖着被子满不在乎的说:“我抱老婆不差这一晚,今天他十多年没见的亲哥来了,怎么可能有心思跟我睡,我还是自觉点主动给人俩让地方的好。”

  

  “哦——”岳胜深以为然,不愧是有老婆的男人,想的真全,怪不得自己还没媳妇。

  

  当然啦,芦焱对门栓的自觉很是满意,看到房间里满满一壶热水就更满意了。

  

  他拉着芦淼要一起泡脚,芦淼还有点不好意思。芦焱就说“哥你忘了?我们小时候总是这样一起的嘛。”

  

  芦淼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任由弟弟兴冲冲的拉着他坐在床上脱了鞋袜一起泡脚。芦焱还一时玩心大起的往哥哥小腿上撩水花,被芦淼把不老实的脚踩在脚底才消停下来。这到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两个人一起时总是要嬉闹一番才去乖乖睡觉。

  

  直到熄了灯上了床,芦焱才捅捅身边的哥哥。

  

  芦淼睡觉还比较老实,总是平躺着,两手也安静的放在身边。芦焱就不一样了,他打小就不老实,跟哥哥一起睡觉时总要往芦淼怀里钻,非要他哥侧躺过来把他抱住才肯乖乖消停。

  

  芦淼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些,可当身边人动了时他还是下意识的侧躺过来像小时一样,把芦焱抱在怀里。然后两个人都反应过来一样不动了,芦淼觉得有点尴尬,他不是自己尴尬,他是怕已经这么大的弟弟不会再像小时一样,会变的不习惯亲人的拥抱。他差点想松手,但怀里的芦焱这时也回抱住他。

  

  “哥。”芦焱的声音因为埋在他怀里显得有点闷闷的。

  

  “怎么了?”

  

  “你说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芦焱抬起头,黑暗中两个人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我有时候就在想,这是真的吗?你会不会已经死在那个破工厂的大箱子里了,还有咱们老爹,真的赢了吗?他也好好的活着吗?这不会都是我的梦吧,等我醒来以后你们就都不在了,只剩下我自己。”

  

  芦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拍拍弟弟转而说起小时的事。“记得你小时候做噩梦我告诉你的话吗?”

  

  “记得,你说如果做噩梦了就掐掐自己,不疼的话就是在做梦,使劲闭上眼再睁开就醒了。”

  

  “那你现在掐掐自己痛不痛?”

  

  芦焱还真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痛的嘶了一声龇牙咧嘴的。听着是一点也没手下留情啊。

  

  “痛痛痛痛…”

  

  “那你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呃…不觉得了……”

  

  “那就快点睡觉吧。”芦淼又拍拍芦焱,芦焱也配合的埋下头去。

  

  他在被窝里偷偷的使劲闭上眼又睁开,还好,还是这个地方。一样的黑夜,耳边还是同样的心跳。

  

  芦焱想起来被屠先生抓起来掉在箱子里的那个夜晚,已经第二天被告知和另一个箱子里的哥哥呆了一夜时的崩溃。后来他总在想,那个夜晚有没有听见哪怕一点,一点点芦淼的心跳声,但他想不起来。一直到后来回到西北的两年中他还时常会做这种梦,梦见屠先生当着他的面打开另一个箱子,箱子里钉满了血迹斑斑的钉子,随着箱盖打开滚落出来的是他哥哥冰冷的尸体。每次他都会在梦中被门栓叫醒。

  

  不过现在就好啦,他重新闭上眼,把头贴近芦淼胸口。男人坚实有力的心跳如擂鼓般在他耳边一刻不停,他再也不怕听不见了。

  

  屋外似乎又落了雪,他听不到雪落的声音但能感觉的到。

  

  睡吧,今年一定会是个收获的好年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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